在民國 36年(1947年),30歲的上人往普陀山,在觀音菩薩的道場受具足戒。
上人自述:
到了寧波沈家門,我找到一艘船,搭船不需要錢,還有飯吃,有地方睡覺──睡在甲板上,我終於到普陀山了。中國有四大名山,五臺山的寺院有幾百處,峨嵋山、九華山,普陀山亦然。五臺、峨嵋、九華三大名山,我是聞名而已。普陀山的山上有很多廟宇寺院和出家人,觀音菩薩常常在那裏顯聖。好像普濟寺的大殿,看它不大,卻可以容得下一千人,就是有一萬人也可以;甚至有十萬個人,這個大殿還是容得下,這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寶殿。
普陀山那兒的人,偏好吃臭的甘蔗;他們不知怎麼樣弄的,味道臭得不得了。我一向不擇食,對於好吃的東西和不好的東西,我都一樣吃。可是我到那個地方,實在不容易吃下那個臭東西,但是當地的人偏好它,所以每個地方的人所好各有不同。
那時候,普陀山受戒,沒有錢也可以,我才如願把戒受了。在普陀山受戒時,天天拜願禮祖,拜祖師。天天早晨,要拜西天東土的歷代祖師三拜,晚間也要拜。諸方禮祖要到祖堂,從大殿走到祖堂,必須要上山。那兒有很多臺階,從這邊上山要五分鐘,從那邊下來也要五分鐘;每天都是這樣子,幹什麼呢?就叩三個頭。為什麼要禮祖呢?孝順西天東土歷代的祖師。想出家受戒,一定要恭敬過去的祖師,所以在戒期的時候,必須天天禮祖。引禮師會說:「排班!──對面立!──向上排班!──頂禮三拜!」這麼樣子。
中國是對面立,我們在美國這兒作早晚課,都是人人面對著佛,不是對面立。我們可以說是:「排班──!面上──!恭立!」然後頂禮祖師。我們這兒的規矩是面都對著佛,不像中國的佛教是面對面,你看我也不順眼,我看你也要發脾氣。我們現在在西方,誰也不看誰,我們看佛,佛沒有發脾氣的;所以我說,我們這兒的佛教不是中國的佛教,是一個新興的佛教。出家的未滿二十歲,不能先受比丘(尼)戒,應該先受沙彌(尼)戒,和式叉摩那三小重戒。現在末法時代,可以說是原子時代,什麼都求快;在普陀山受戒時,竟然有十三、十四歲的都來受戒。當時的授戒和尚叫開輪,受戒之後,才算正式出家了。按照佛的戒律來講,先出家一個鐘頭比後出家的大,輩份就高一點,所以先出家的是師兄,後出家的是師弟;受戒也是先受戒的就是戒兄,後受戒的是戒弟,以先出家為高。所以在佛教裏要恭敬先進,就是先修行的人。
在民國 36年(西元 1947年),我參加了宗教聯誼會。該會由已故的于斌樞機主教創立,希望宗教相互聯誼尊重,彰顯宗教的真理,發揚大公無私、至正不偏的精神。我雖然支持這個工作,但是始終沒見過這位領袖。直到1973年到臺灣才見面,我們一見如故。
【後記】普濟寺,位於普陀山靈鷲峰下,坐落在白華山南,為普陀山寺院之首,又稱前
唐朝咸通年間(847至859年),日本僧人慧鍔在五臺山請得一尊觀音菩薩像回國。在歸國途中,船隻突遇風浪,並出現鐵蓮花阻止前行。慧鍔向上天祈禱後,明白觀音菩薩像不肯離開中國,遂在海中的島嶼普陀山白華頂南,靈鷲峰下建院,供奉觀音像,時人稱之為「不肯去(日本)觀音」。後梁貞明年間,原址修建「不肯去觀音院」。在明清兩朝,該院被毀又重新修建,康熙38年(1699年)再度修繕,並賜額「普濟群靈」,「普濟禪寺」寺名由此而來。
上人受完戒,到蘇州靈巖山。暑假到上海搭船,想回東北。走到瀋陽,因為交通管制,只好又回到靈巖山。
上人自述:
我在普陀山受完戒之後,就到蘇州靈巖山戒律學院住了半年。在暑假的時候,我經由上海,搭難民船回東北。在船上遇著一個老居士,他學佛多年,也認識很多人,大約以前也作過官。他姓童,叫童一行(音)。他說他有個朋友在北京住,是信佛的。他拜佛念佛,以後拜觀音菩薩,他心生婬欲的念頭,說:「觀音菩薩生得真是漂亮!」生這種念頭以後,就走火入魔了,病得很厲害。
童一行對我也知道一點點,就介紹我去看一看他的朋友。當時我一看,他這個病是不能好的,因為他以染污心來拜佛。所以我希望各位注意,無論到什麼地方拜佛念佛是到道場應該用清淨心、懇切至誠的心來拜佛,不應該有染污心;不應該把男女的問題、家庭那些染污的念頭搬到廟上來。我走到瀋陽,就沒有錢了。在那兒遇到恆越和他一起的師父幾個人,他們也沒有錢,都想我拿錢給他們買船票,但是我也沒有錢。
正在這時候,常常見地藏菩薩的馬喜五(音)又出現了;他一看見我,跪下就叩頭︰「師兄,你來了!」我說︰「你幹什麼來的?」他說︰「我來廟上看看,我不知道你來了!」我說︰「我可知道你來!」他又望望我︰「有什麼事情?」我說︰「我現在要買船票,但是沒有錢!」他就出去各處找他的親戚朋友;除夠買船票的錢,還剩很多。你看!我沒找他,他自己來找我,這都是地藏王菩薩的感應。以後因為交通管制,我只好又回到蘇州靈巖山。
上人在蘇州靈巖山佛學院研究班,學教三個月,受益比學了十幾年人多。上人說,這是因為入了學習三昧。
上人自述:
(一)各處參學經驗多
我從普陀山下山,想法子買船票到上海,在上海住了幾天,又到蘇州靈巖山,在靈巖山佛學院學習經教。中國有很多的叢林道場,各個有它的規矩,家風都不同。譬如有的過午不食,有的吃三餐,有的專門坐禪;有的學教,天天都是講經說法;有的地方是修戒律,行住坐臥四大威儀都要修得好;有的地方修密宗,一天到晚都是念咒;有的地方修淨土法門,天天都念佛。
人受了戒五年之後,有時會到各處行腳參方;不是為了遊山玩水,而是看看各個叢林的規矩,參訪善知識,求了生死的法門。我過去各處當參學,經驗得很多。比方說,初到不可以把行李放下,就到大殿或者佛堂,一切要聽常住的招呼。常住說:「可以掛單,你在這掛單了。」那麼就進去;如果常住說:「我們這裏單滿了,沒有地方住了,不留單了。」就非走不可,這都有一定的規矩。
一個有學問、參學的人到任何道場,不應該問人家問題,什麼問題也不可以問,不可以去考驗人家懂不懂;你一問,就沒有知識了。你要是答覆他這個問題,也是沒有知識。所以無論出家人、在家人到我們這兒問問題,你可以這樣說:「我們這兒有講研究問題的時候,平時我們各有各的工作。」
蘇州靈巖山是念佛道場,那兒很忙的,一天到晚念佛,上殿過堂,連五分鐘休息也沒有,在中國來講,那是念佛的第一道場。很多人願意到那兒念佛去,為什麼?那裏吃得好,常常吃麻油飯、吃包子。有些出家人沒有旁的事幹,哪個地方茶飯好,他就往哪個地方跑;哪個地方茶飯不好,他就往哪個地方溜。這是出家人容易犯的通病,既然出了家,怎麼還執著茶飯好和不好呢?真是莫名其妙!
(二)種圓滿因,結圓滿果
我告訴你們,真想要修行的話,不可以懶惰,什麼事情要能忍;什麼不能忍的都要忍,什麼不能受的都要受。尤其當參學,學習的時候,不可以動不動就發了脾氣,或者覺得這樣不對、那樣也不好。世間沒有盡如自己意的事情,不能完全令自己都覺得滿意的。你要能退一步想,你能忍能受,就什麼事情也沒有,什麼煩惱也沒有了。
我這一生,都是在跟你們現身說法。各位要特別注意,不要錯過機會。如是因,就得如是果,你種善因就結善果,你種惡因就結惡果。你種圓滿的因,就結圓滿的果;你種一半的因,只結一半的果。在參學的時候,我無論做什麼都是提前到,但不是去爭前邊第一個位子,我是不願意晚到,有時甚至生病也不退席。那時自己抱持什麼觀念呢?「我學習佛法,除非這口氣斷了,或者不能行動,我才休息!」這是我過去的情形。
我不是天天來聽經,其餘的事情就馬馬虎虎算了。我上課,或者上供、作早晚課都爭先恐後地參加,將來所得的果報是不會失去機會。你想樣樣都圓滿,樣樣都好,必須要特別認真,對一切的佛事、上殿過堂,不躲懶偷安。有些人以為晚去參加五分鐘,這是得著便宜,其實將來會錯過好的機會,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晚了,都不圓滿。
我那時候有幾部字典,有英文、中文、梵文、法文、西班牙文、葡萄牙文、德文。我有這個字典,如獲至寶,像寶貝一樣,我的同學都沒有。他們看見我查看字典,臉都長起來了,甚至於眼淚都掉出來了。我搞不懂他們是妒忌,還是羨慕,為什麼這樣?
一天,我不覺得怎麼樣;兩天,我也不覺得奇怪;等到第三天的時候,我才想他們怎麼還是這樣子呢?我終於明白,原來他們沒有字典!於是我就不要這個像寶貝似的字典,就送給他們大家用。由此之後,我不查字典也就認識那個字,不需要字典就認識了。究竟這是什麼原因,我自己也不明白,到現在還不明白。
我還有一個事情,我覺得人人都願意比人好、比人聰明、比人有智慧,我就發了一個特別的願。發了什麼特別願呢?你們誰也不知道。我發願比人人都愚癡,把我所有應該的智慧布施給所有的人。我願意愚癡,比所有的人、比所有的眾生都愚癡。發了這個願之後,果然就愚癡了。怎麼樣愚癡法呢?我有錢就願意給人家用,有東西也願意給人家用。不單字典布施給人,甚至於身心性命都要布施給人。這是我過去的事情,這是真實不虛的。
(三)提起來又放得下
我們班有三十幾個學人,都是法師。他們有的學十幾年,有的學七、八年,五、六年的;我是頭一年,還只學三個月。那時候,我是很笨很笨的樣子,誰都看不起我。一天到晚,我也不講話,不和人拉攏關係,也不想交朋友。我們教師是化東法師,他給我們講《教觀綱宗科釋》。這個法師個子矮矮的,總是穿得破衲袍;他一字不識,問他問題,他就瞪眼睛,說不出可以不可以。
講師講完經,常常複小座,就是學人要重複講師所講的,有什麼意見也可以拿出來講一講。複講的時候,同學都要看本子來複講,而我把本子合起來,把眼睛閉上,我講得和法師一樣,講得一字也不去,一字也不添。因為我若加,這是我的意思;我若減,是我忘了。
我在學教的時候,其實很調皮很壞的,一點也不用功!怎麼樣呢?法師講經,我一聽就記住了;聽完經,我就各處跑,看山看水,看花看樹,天天優遊自在的。同學看見我這個樣子,也跟著在我後邊跑。有一次,到複講的時候,化東法師抽到我的籤,要我複講。我不用本子,我就照法師怎麼講的,一字不錯的講出來。我說法師這一句怎麼樣講,我的看法又是怎麼樣,還有一個看法又怎麼樣,再一個看法又怎麼樣。我講了五、六個意思,把化東法師也講糊塗了,不知道我說的究竟對不對?他說他需要去問其他法師。
同學看我這樣子很奇怪的,就問我說:「法師怎樣講,你就怎樣講,一點都不錯。你也沒溫習,你怎麼都會?你怎麼記得這麼清楚?」我說:「這我以前學過了!」其實以前不要說學,連書都沒看過,但是我記得很快,他一講,我就記住了:「大約是我以前學過的,所以他一說,我又記得了!」他們說:「喔,原來你以前是學教的!」我說:「不錯,學了很久!」我說我很壞,是指我對他們打妄語,影響得人家也不用功。你說這不是壞,是什麼?
我說我去遊山玩水,其實我也沒有在山上,也沒有在水裏。幹什麼呢?我在那個地方入學習三昧。眼睛看的是山,但是心也沒有在山上,而在佛法裏;我看著水,心還是在佛法裏。今天這個法師講什麼?是哪一段呢?那一個字有沒有解釋?他的意思是怎麼樣子?自己和自己作了很多的問答。所以到複講的時候,才能很圓滿的講出來。
我和你們學佛法,完全不一樣。你們學的是美國的佛法,是「本子佛法」──看本子講,沒有本子就忘了,那是沒有用的。所以學佛法,要把一天所學的,在晚間一定要溫習,這才是真正學習佛法的方法。有人說:「我沒有時間!」就是再沒有時間才要學!在百忙之中,能把佛法「提起來,放得下」才行。什麼叫提起來?就是把它記得清清楚楚的;又要放得下,這個「放得下」不是忘了。你要把它放到你如來藏裏,到用的時候,一拿就拿得到;取之不盡,用之不窮,那才算!
上人在蘇州靈巖山佛學院學教,六、七十歲的化東法師是講《教觀綱宗科釋》的講師,他和上人可以說是忘年之交,常常一起研究佛學。
上人自述:
這位化東法師個子很矮,可是精神飽滿。他是東北人,東北什麼地方的人,我沒問他。他拜倓虛老法師出家之後,就到南方去求學,在寧波觀宗寺,跟諦閑老法師學習經教。他不識字,記性很差,但是好學,非常地勤懇認真;遇到不懂的,就低聲下氣地向旁人求教。這樣經過十幾年,他也能看經,也能講經。他憑著記憶力和請問別人,在諦閑老法師所成立的天臺宗佛學院,講天臺宗。
在佛學院裏,他是講《教觀綱宗科釋》的法師,我是學生,所以我對這位法師很瞭解。他看守著寶塔,在寶塔下邊住。他不願應酬,天天坐在繩床上,修行用功;也照常上殿過堂,絲毫不馬虎,沒有懶惰的時候。他持午,吃得很少,對吃不講究;穿的是衲袍,洗得是很乾淨,但是補丁一個接著一個。他和我可以說是忘年之交,他有六、七十歲了,我那時候未滿三十歲,我們常常在一起研究佛學。他的品格非常清淨,沒有什麼污染的念頭;不貪名利,什麼都不要,所以很自在、很快樂。
在蘇州靈巖山,上人遇著一位大休和尚。「無大無小無內外,自休自了自安排」,正是大休和尚真正放下的寫照。
上人自述:
在蘇州靈巖山,我遇著一個真正放下的和尚。這個和尚是參禪的,一天到晚參禪打坐。他的名字叫什麼呢?叫大休。他真是個「大」休,不是個「小」休。他自己把一切都預備好了,這叫「大」;「休」就是休息的休,什麼都不作了。為什麼呢?他自己修行,自己了道,自己把身後的事情都預備好了,也不麻煩人,這多簡單!你看,這個人多解脫!
他給自己造了一個坐著的石棺,這叫坐罐;一般人死了,是躺到棺材裏頭。他自己在蘇州靈巖山後面的天平山,石壁上鑿一個洞,這洞正能坐下一個人,他又用石頭造了一個門,可以開關。他把這個罐作好了,他自己就坐進那石壁裏,結上雙跏趺坐,把石門關上,自己就在那兒入涅槃了,就了了!誰也不用,自休。自了自安排,自己安排自己的事情。他在門的旁邊,造了一幅對聯:「無大無小無內外,自休自了自安排。」說沒有大也沒有小,沒有內也沒有外,自己休,自己了,自己安排。他這種境界是不可思議的境界!
印光法師很推崇這位大休禪師。我到過蘇州那個地方,去拜見大休禪師,他真是休了,連眼睛也不睜開看看人。我去到那兒,給他叩頭,他一句話也不講。為什麼呢?他自休自了自安排了,無障無礙。他沒有徒弟,沒有麻煩的事情,所以這真是放下了,這就叫無罣礙。有徒弟,就有罣礙,將來的麻煩還不知有多少呢!不過我不管它,麻煩也就是不麻煩,罣礙也是無罣礙!
當時在上海、杭州、蘇州一帶,有位無盡法師,人稱「活羅漢」。可是上人一見到他,卻鐵口直斷這個活羅漢快死了……
上人自述:
民國 36年(西元 1947年),中國有個活羅漢,這個活羅漢叫無盡。這羅漢有什麼本事呢?他會念〈大悲咒〉給人治病;無論什麼病一治就好了,他在普陀山大顯神通。當時有五百多個和尚在普陀山,因為那一年沒有很多香客到普陀山去,五百多個和尚因為沒錢沒法下山。他在那地方給人治病,一般人對他就特別相信,他就化了兩條船,義務把這五百多和尚都送到上海,他的名譽更高了。在上海、杭州、蘇州一帶,沒有人不知道活羅漢的。一些作官的相信他,一些老百姓更相信他,佛教裏一些出家人、在家人都相信他。有一次,我在蘇州靈巖山念佛堂遇到他。他樣子是不錯,像個羅漢的樣子,穿著破衣服,可是我一看這活羅漢快死了。
我問他:「你就是活羅漢?」他說:「不敢當,一般人那麼叫我。」我說:「你有什麼本事叫活羅漢?」他說:「我給人醫病。」我說:「你應該給你自己治一治病,你治好你自己的病沒有?」他望望我,說:「我有什麼病?」
我說:「你有求名的病,將來你又有個求利的病。你給人家治病,將來可沒有人給你治病。我老實告訴你,你再給人家治病,顯你的神通,你一定會墮落的,或者造罪,或者不作出家人了。」活羅漢一聽就跪到我面前,我說:「你幹什麼?」他說:「我若墮落,我求你度我。」他不問我怎麼樣才不墮落,他就說等他墮落的時候,要我度他。唉!我當時也沒加思索就答應他,我說:「好。你墮落,我來度你!」
等我到香港,又遇到活羅漢,果然不是活羅漢了,變成凡夫,不作出家人了。我還認得他,我說:「你現在怎麼了?你這活羅漢跑到什麼地方去了?你怎麼變成這樣子?」他說:「都是你!你說我墮落,我就墮落了!你若不說我墮落,我怎會這樣子?你講話講得太靈了,你說我墮落,我就墮落了。」我說:「我答應過你,你墮落要度你的。你現在還要出家嗎?」他說:「出家?我沒有錢。」我說:「你沒有錢,我給你錢,你去出家。」我又度他出家。有人拿他當活佛那麼恭敬,天天作完早晚課給他叩頭。我對那個人說:「你小心一點!你這麼恭敬他,他又會墮落。」果然活羅漢後來又跑了。我見過的修行人很多,活羅漢也不倒單、持午的,一樣會墮落,所以修道不容易。
世界上最大的仇怨,莫過於殺生。殺了眾生,眾生就來討命債。那該怎麼辦呢?上人說,唯有真心懺悔,改過自新,多作利益眾生的功德,才能消除宿業。
上人自述:
在 1945年前後,中國蘇州承天寺有位住持和尚,他雖然是佛教徒,可是信外教,在廟中供奉狐仙;所以狐狸在他廟中,出入自由,人狐和平相處,相安無事。首座大明和尚曾經朝四大名山,很有道行的。他當時正在閉關,閱讀《大藏經》,狐狸也來關房和首座同修。首座閱經,牠就睡在首座拜佛的拜墊上,等首座要拜佛時,便對狐狸說:「我要拜佛了!你出去吧!」這狐狸就會乖乖地走出關房。等首座拜完之後,牠再回來,仍然睡在拜墊上。天天如此,有很長的一段時間,彼此成為道友。
有一天,首座和尚有點火氣,要拜佛時,對狐狸說:「你如果再不離開,我就打死你!」狐狸睜眼看一看,也不理他,又把眼睛閉上,照睡不誤。牠想,你出家人慈悲為懷,方便為門,所以賴著不走。這時,首座生氣地說:「豈有此理!簡直是喧賓奪主,我要打死你!」邊說邊舉起木棒嚇牠,狐狸仍是不理不睬地睡在拜墊上。
首座一氣之下,用棒揮牠,不料出手過重,把狐狸的頭給擊破了。首座犯了殺戒,心中非常懊悔,不知如何是好;左思右想,忽然記得有人說過,打死狐狸,把牠的肉給旁人吃,能消殺業。他趕緊將狐狸的皮剝下來,又把肉送給人,以為這樣作就沒有事了。
七天之後,首座在定中,忽然聽到狐狸說話了:「我到閻羅王那兒控告你,要你償還我的命。」他驚恐萬分,開始念〈大悲咒〉。因為咒力加持,狐狸七天不能接近。狐狸又招來戰死的日本陰兵,用小鋼砲轟了很多天,也擊不中首座,為什麼?因為首座聚精會神地誦〈大悲咒〉,不起於座,炮彈都落在首座的左右而已。
首座多日不飲不食,實在是筋疲力竭,一時精神恍惚,不幸右膝被砲擊中,日本陰兵隨即撤退;首座心生得意,以為從此無事。剛打這個妄想,頓覺被砲轟之處發痛。低頭一看,膝部竟然生起一個人面瘡來;有口有齒,又腫又痛,醫藥無效。有人對他說:「用肥肉貼在人面瘡,可以止痛。」一試果然有效。但等肥肉被人面瘡吃光後,又開始痛起來,如此折磨,苦不堪言。
經過多日的痛苦,首座覺悟唯有消滅業障,才能免除痛苦。於是認真修行,不再計較痛苦。他忍著百般的痛楚,一心拜佛,懺悔殺業,經過三年後才痊癒。由此可知,殺生的業報最為厲害。各位切勿殺生,要多作放生的功德!
民國 36年(西元 1947年)秋天,上人由蘇州靈巖山到南京的空青山,參加十個禪七,禮明觀和尚、了乘和尚。有一晚,他從龍潭返回空青山的歸途,度狼群皈依。
上人自述:
我在南京句容縣空青山,打了十個禪七,住處沒床,沒有蚊帳,日夜在禪堂坐單。在那兒初遇明觀和尚,當時他五十多歲,我三十歲,因為參加十個禪七坐禪,我和他成為忘年之友。
空青山的山上有很多狼,牠們很奇怪,要是有一隻狼嗥嚎,所有的狼就都會來了,牠們有牠們的語言。人遇到牠們,都會被狼群吃掉。有一次,我到龍潭去趕集,回程的時候,天已經黑了,大約晚間八、九點鐘的時候,在樹林子的路旁,遇到很多狼,有二十多隻狼在那個樹林子裏。我在路上走,牠們在路旁邊跟隨著保護我;我認為牠們是保護著我,而牠們的意思是想咬我。但是走了五、六里路,牠們非但沒有咬我,這些狼和我成為好朋友。以後大概也都不咬人了,因為我給牠們打皈依了;所以我的徒弟之中,也有狼的徒弟。
上人為了求法,本著「善者為法,不善為戒」的宗旨,各處參方。其間引以為戒的事情,實令後人警惕不已。
上人自述:
從東北到內地,常常露天住宿,白天走路,晚上或者在樹下住,或者在菜園子裏住,種種地方都住過。我參方那時期,總是在出家人的最後面。沒人知道我從什麼地方來,到什麼地方去;也沒有人知道我俗家姓什麼,叫什麼,沒人知道。可是我很注意旁人,旁人一舉一動、一言一行,我都觀摩。他說的話有道理,我就把它記下來;說的話沒有道理,我就把它忘了。我到各處就為了求法,善者可以為法,不善者可以為戒。雖然不敢說見賢思齊,但見不賢而內自省,我本著這種宗旨各處參方。
中國佛教裏,你們所看見的一些事情,都是些小問題;我所見的大事情,多的不知有多少;甚至有徒弟的把師父殺了,謀奪師父的地位。現在是末法時候,類似這種事情多得很,一點都不奇怪。
好像出家人應該具有慈悲喜捨的四無量心,不能用勢力去壓迫,不能去罵人打人;人真是有錯了,也應該一次、二次、三次地原諒人。我曾經遇見一個住持和尚,他當時在廟上獨霸一方,那兒的出家人都要聽他的招呼,誰不聽就對誰不客氣。晚點上殿,或者練拳打錯姿勢,他就打人;尤其是他的侍者,常常被他打。因為他這麼粗暴戾氣,在大陸政變的時候,遭受很多麻煩,最後被逼得在上海上吊自殺。這可以說是末法時代,出家人引以為戒的不幸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