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國 37年(西元 1948年)正月,上人起單到上海,再乘船到湖北,預備從漢口到廣東,拜見虛老。在船上,遇到一個癱子,上人以〈大悲咒〉加持,癱子立即健步如常,全船轟動。
上人自述:
我曾經在上海龍華寺掛單,住在走廊上,晚上在地下鋪一點稻草,在那兒過了多少天也不知道;誰也不知道我會四十二手眼,我會〈楞嚴咒〉。
大約是民國 37年(西元 1948年)春天,我從上海坐船到漢口去,預備從漢口到廣東去見虛老。因為當時翻船事件不時發生,有些信佛的船家,就發願方便出家人,凡是出家人坐船都不要錢,而且還供養食物。我從上海到漢口,也是搭這種不要錢的船,因為我沒有錢。
在船上,遇到一個癱子,我記得這個人叫黃顧磊(音)。這個癱子用拐杖走路,他不是站著走路,是蹲著拄拐杖,吃力地一步一步往前挪動,走得很辛苦。我問他:「你為什麼這樣走路呢?為什麼站不起來?」他說政府管制煤炭,不准私人買賣;他偷賣煤炭,被政府抓去坐監,在獄裏受潮濕,腿就癱瘓了。
我一看他這個病,不是潮濕的關係,是有個業障鬼跟著他,令他這樣子。我看見這個人這樣,心裏很憐憫他;我可以治好他這個病,但是現在不能治。為什麼呢?我要是治好了他,船上很多人都會來找我,會有很多麻煩的。
等到這一天,預計下午兩點鐘即將到漢口。上午八點鐘,我在甲板上打坐,當這個癱子又從我旁邊走過,我就問他:「喂!你願不願意你這個腿好啊?你願不願意站起來?」「我當然願意啦!」我說:「你若願意站起來走,你把拐杖棍子丟到江裏去!」「我怎麼可以把拐杖丟到江裏?我就靠它才能走路;我沒有它,就不能走動了!」我說:「你丟了它,我會讓你好起來!你怎麼捨不下這麼一根木頭棍子?」他說:「真的嗎?」我說:「我不騙你!我騙你幹什麼?」我這樣一說,他果然就把這根棍子丟到水裏頭去了。
這時候,我給他念〈大悲咒〉,加持他的腿,用手摸他的膝蓋。大約有半個鐘頭,念了七遍〈大悲咒〉,我說:「你站起來!」他試著站一站,果然站起來了!我說:「你走!」他又會走路了;我說:「你跑!」他就在我身邊跑。他好像中了催眠術似的,我叫他走,他就走;叫他跑,他就跑。他這個腿不能動,是有個魔鬼在磨他。
為什麼我叫他把拐杖丟到長江去?表示他對我有信心,沒有懷疑心,才能有相應。因為這個業障鬼以為他一定得靠著這根拐杖走,沒想到他會把拐杖丟到長江裏去,這個業障鬼跟著拐杖也跑到長江裏了,所以他才能夠站得起來,又能走路又能跑。
所有在船上的人都知道他是不能走路,現在一看他能走又能跑,大家都很奇怪的,問他:「你怎麼好的?」我當時也忘了告訴他不要講我,不要對人說是我弄好的。他往我一指,說:「就是那個法師用手摸一摸我,我就好了!」這樣一來,船上的人七、八十人就左右前後把我圍上了。這個說:「老修行!我有頭痛,怎麼辦?」那個說:「我牙痛,怎麼辦?」那個說:「我胳臂痛,怎麼辦?」那個說:「我腿痛,怎麼辦?」那個說:「我腰痛,怎麼辦?」事情沒發生之前,船上的人都沒病;一看那個癱子病好了,船上所有的人都有病了。
這麼多人怎麼辦呢?我那時候就耍起羅漢來。我說:「你這一班人都是欠打的,都要挨打。」這個頭痛,照頭上打了一掌:「痛不痛?」他晃了頭:「不痛了!」這個胳臂痛的,打他一拳:「還痛不痛?動彈動彈。」「咦,奇怪!它不痛了。」「不是打妄語?」「不是。」功效是立竿見影,不是在那兒試試看好不好,我說好就好。這麼一來,人們就以為我是什麼佛菩薩、活鬼了。
這時船上的人病都好了,錢也來了,麻煩也來了!我本來一塊錢也沒有,忽然間就發了財;那時候用法幣,這個拿一萬,那個送兩萬,最多的送十一萬。因為搭火車一定買票,由漢口到廣東買一張車票要二十萬;給我錢,我就收囉!收了大約有七、八十萬。最初我治病的時候,絕對沒有攀緣心,沒有想他病好了,可以化緣得到路費的錢,絕沒有這種思想!至於這些人會發供養心,這可以說在人看不見的地方,有一種感應;因為護法韋馱知道我沒有錢,所以就鼓勵這些人,叫他們供養一點錢,他替我化了緣;不但一個人,兩個人的火車票都有了。是不是這麼一回事?你不相信,這不是問題。
還有十幾個人向我預約看病,這個說:「我有親戚在漢口,他病了五年了,也治不好!你到漢口去給我親戚治一治。」那個說:「我家人生什麼病,請你到我家裏去治一治病。」當時我也沒有說可以,也沒有說不可以;我說:「等到了漢口碼頭再說!」我想起法顯法師,曾經遇到一個商人,想把他推到海裏去;而當時船上的人,沒有人想把我推到海裏去,人人都想我快點上岸,好去幫他們的親友看病。等到碼頭,大家都從那邊下船,我從另一邊下船就跑了。他們在那邊等我下船,結果一個也沒有等著我!當時那個癱子病好了,就皈依我,又請我下船後,到他家裏去住一個時期;但是我也沒有去,以後也沒有他的訊息了。
上人下了船之後,到湖北某寺住了一夜。因為同舟旅客臨別贈金,得法幣七十餘萬元,於是到曲江準備搭火車南下。
上人自述:
下了船之後,在湖北住了一宿。那座廟叫什麼我已忘了,那兒沒有床,什麼也沒有,就在地下睡。第二天,我去火車站,想搭火車前往廣東。在火車站遇了一個和尚,這個和尚叫什麼名字?叫周益,這個我還記得,他是湖北人。
我問他:「你到什麼地方去?」「我到廣州。」我說:「你到廣州作什麼?」「我去見虛老。」大家尊稱虛雲老和尚為虛老。我說:「你有錢買火車票嗎?」他說:「莫的!(就是「沒有」的意思)」他以為我向他化緣買火車票。我說:「你沒有錢,你在這兒幹什麼?你沒有,我有!我給你買火車票好不好呀?」他眼看著我:「真的?」我說:「真的,我給你買火車票!」兩張火車票大約用了四十萬塊錢。
我這個出家的朋友很歡喜吃東西,在火車上,每過一站都要買東西吃;賣什麼東西的來了,他沒有錢,就向我拿錢;連吃東西,再買東西,又用了二十萬,還有十五萬。我們在馬壩下火車,那個地方有賣粥的,他又餓了。他說:「我想喝粥,你好不好買一碗粥給我吃?」我說:「好,好!」我把剩的十五萬拿出來全都給他,我說:「你願意買就買,我就這麼多錢了!」他大約用一、兩萬買粥,他還有錢到南華寺。
就這樣,我到南華寺有半年多時間,連寄一封信的錢也沒有,窮得再沒那麼窮了。我沒向居士化過緣,沒向居士說:「我連寄信的錢都沒有,你……」,窮死不求緣是有來歷的,因為我不願意有錢。我這個出家人從來對錢就沒有什麼緣,錢雖然願意往我的口袋裏跑,我也不願意讓它進我的袋裏,甚至我連錢袋都不要。
31歲的上人,歷經滄桑,終於在民國 37年(西元1948年)抵達廣東曹溪南華寺;如願朝拜六祖惠能大師真身,參禮當代宗門泰斗虛雲老和尚。當時一百零九歲的虛老深知上人是龍象法器,不久委任為律學院之監學,暨三壇大戒之尊證阿聞黎。虛老為上人印證:如是!如是! 上人為此作偈:
雲公見我云如是,我見雲公證如是;
雲公與我皆如是,普願眾生亦如是。
上人自述:
至南華寺,參禮虛雲老和尚,猶如嬰兒見母,遊子歸家;數年仰慕之心於此得償。當時虛老有一百多歲了,可是沒對人說,他說自己是九十幾;人們會知道他一百多歲,是他以後告訴人的。中國有這麼一個人,我給他起名叫「胡鬧」,像小孩子似的,他說虛老沒有一百二十歲。現在一些無知的人,也就跟著他說,甚至外國人、自命是學者的人,也都這麼唱,說:「某某這麼講。」其實他根本就是一個無知的人,完全不懂佛法。
我平時秘察虛老的言行舉止,與人無異;而他以身作則,刻苦自勵,不是常人能做到的。因春期傳戒,早板響的時候,我總聽見有虎嘯之聲,自近而遠。原來牠是皈依虛老的虎弟子,每逢戒期就回寺衛護道場,夜宿於後山洞中。
我到南華寺掛單,就像到了日本似的。我最初到廣東,聽不懂廣東人說話,那時候真是「擀麵杖吹火──一竅不通」。拿中國來說,有五方的方言,就是中國人都不能完全聽得懂中國人說的話。那時候,惟因(音)法師是個廣東人,在課堂裏問他什麼,他不是說:「冇呀、冇呀(音)!」就是說:「密吔(音)?」我也不知道「冇呀」、「密吔」是個什麼意思,搞不懂他在說什麼。
老人像讚偈
佛教復興賴雲公
法門宗脈又紹隆
僧伽親近皆依止
三寶住世化有情
我是愚癡白山僧
蒙公授印溈仰宗
如是如是復如是
惟願慈眼視眾生
嗣法門人
度輪拜題
我最初在祖師殿任香燈執事的時候,因為智參法師造訪,與我道義相投,他向虛老推薦,說我如何如何;虛老即刻喚我至方丈室,派令我到戒律學院任監學法師。我在東北,因為曾經立了三個誓言:第一是「凍死不攀緣」,第二是「不趕經懺」,第三是「不當知識」,所以我說:「學人萬里參方,為了生死,親近善知識。虛老如果能保證我了生死,雖赴湯蹈火,粉身碎骨,也在所不辭!」
虛老說:「自己生死自己了,自己吃飯自己飽。我如果說保證你了生死,這是騙你的話,我絕不會這麼說的!雖然如此,修行重內功外果,福慧雙修,才能有所成就。不可以作自了漢,獨善其身;要學著兼善天下,行菩薩道,護持常住,為大眾服務。福慧雙圓,生死自然會了。」虛老看我還是一再推辭,嚴肅地對我說:「你從東北不遠萬里來親近我,若不聽我指揮,還談什麼親近?你們青年人不做點事情,難道要老一輩的全擔當起來嗎?」虛老這麼講,我只好答應勉強下來。
同年南華寺春期傳戒,上人的大徒弟果能到南華寺不久,招感百子毒蛇附身,攪鬧戒期……
上人自述:
以後我帶果能到南華寺,他在南華寺著了魔,他因為有個魔附身,就不怕「白拂手」。這個魔叫百子毒蛇,牠每次生小蛇就生一百條。牠在南華寺常常作怪,每逢戒期就去攪鬧。受戒的沙彌、沙彌尼,其中就有一個戒子會發神經,虛老也沒辦法。這個發神經的說他自己已經成佛,他又是什麼什麼佛;全身不穿衣服,不管羞恥不羞恥,各處亂跑胡說亂講,攪鬧戒壇。虛老在南華寺傳那麼多年戒,每一年都有這樣的事發生。
我在南華寺那時候,百子毒蛇捉住我這個大徒弟,想用他的身體來和我鬥法。果能發了狂,十幾個人也沒有他一個人的力量大;他身上還會放一股臭氣,誰聞到就作嘔。他一天到晚說:「我師父的法都是假的,四十二手眼都是假的。」這個魔就是要令他這麼胡說八道,來破正法。那時候無論我用什麼法來治,這個魔也不怕,附在果能身上說:「你那個都是假的。」邪神惡鬼憑藉著一股邪氣,以為這麼一說,我就怕他們了,可是我不怕他們;要是心裏沒有定力,他說我是假的,我心一起疑惑,那就完了。
當時我在南華寺當堂主、班首,我每天都到上客堂去看幾次;看看有沒有什麼高人異僧來南華寺,我不要當面錯過。正在這個時候,有一位八十多歲的明相(音)法師來掛單;我一看見這個老修行,覺得很有緣。他也是坐單的,八歲出家,默默苦修,他打過八個「般舟七」。每個「般舟七」是九十六天,不睡不坐,站著走路,或者念佛,或者持咒,或者作什麼;總而言之,九十六天不休息,這又叫「佛立三昧」。他功夫不錯,一入定可以作一些事情。
當時這個老修行,不知道是吃錯什麼東西,天天屙肚,屙得滿褲子都是邋遢東西;我給他洗了幾天褲子,他病才好。我這個徒弟發神經,我就向老修行一說,老修行和我就想法子,來令我徒弟病好。以他的定力和我的定力,經過半個多月,才把這條蛇降伏,而果能從此不知去向。不過百子毒蛇很本事的,等五百年之後,牠還會出來,那時候還會有人降伏牠的。也許有人說:「你為什麼不一次把牠消滅了?」消滅牠太沒有慈悲心,我只是想度化牠而已。
同年五月,上人在南華寺春戒圓滿後,夏天就接受江西省南城縣黃鑄哉老居士邀請,前往講授《阿彌陀經》。聽眾有一百多人,由於居士們誠心聞法,其間發生了不可思議的感應。
上人自述:
民國 37年(西元 1948年),我那時候在南華寺五祖殿當香燈。從江西來了一位老居士叫黃鑄哉,他在南華寺一見著我,覺得很有緣,於是請我到江西省預備去講《阿彌陀經》。在彼此通信訂好日期,六月初十我到江西給他們講經。他們不太懂佛法,本來是打佛七,他們叫萬佛七;我因為在路上耽誤了很多時間,沒來得及依照那個日子和他們打萬佛七。
這些參加打萬佛七的人,天天盼我去,黃老居士一天到晚就求籤問觀音菩薩:「這個法師什麼時候可以來呀?」當時有一個女居士在念佛的時候,開了智慧,知道未來的事情,就告訴這個老居士說:「你不要求籤了,法師要在什麼時候才能到這兒來,萬佛七的期間他不會來了。我們預備再打一個地藏七,那時候這位法師就會來了。」她這樣說,果然我沒有去;我後來才到,講《阿彌陀經》。八月中旬,我又回南華寺。
【後記】有一位居士叫萬果樂,身上著魔已有十多年。多次請僧人、道士念經作法,並拜〈大悲懺〉、〈梁皇寶懺〉,又放〈瑜伽燄口施食〉等,還是未見效果。奇怪的是,萬果樂去聽上人講述《阿彌陀經》後,身上的魔障竟然消失了。還有一位徐姓居士患半身不遂,在聽過上人講經後,病也痊癒了。
【附錄】上人在南城開講《阿彌陀經》之開示:
念佛法門,又名淨土法門。因此法門,人人可入,個個能修。三根普攝,利鈍兼收,故稱為方便中之方便,捷徑中之捷徑;對於我輩末法眾生,甚為逗機。但能念佛,終必往生,華開見佛,悟無生忍,永得不退;設若不然,我下地獄。昨天有人請示,念佛時妄想太多,如何制止?且不要管妄想多少,但只一心念佛。語云:「清珠投於濁水,濁水不得不清;念佛入於亂心,亂心不得不伏。」故持名即是制妄徹底妙法,更何須頭上安頭,向外馳求乎﹖
同年九月,時值亂世,南華寺遇匪打劫,上人臨危不懼,定力非凡。
上人自述:
我在南華寺,曾經遇過土匪聚夥搶劫;他們破門而入,一進南華戒律學院,就用槍對著我的心口,說:「打!打!」我說:「為什麼要開槍打我?」「因為你不開門!」我說:「我不開門,正因你們是來搶劫而非送禮。假使你是我的立場,你也不會開門的!」土匪又說:「拿支票來!」我指自己所穿的衲袍說:「你看我穿這樣的衣服,左補一塊補丁,右補一塊補丁,像個有支票的人嗎?」我那時還穿著守孝的孝袍;我守完孝,一直穿著它,紀念我的母親。
土匪問:「誰有?」我回答:「我是法師,他們都是學僧;我沒錢,他們更沒有!我住這個房間,裏面有寶貝;有合意的儘量拿,我不會捨不得的!」我叫他們到房裏去,他們也不去。那時我房裏真有兩個「寶貝」──活寶貝!一個是法明法師,一個是祖印法師,那時候他們還都是小孩子。
當時有位懷一法師,聽我與劫匪侃侃而談,以為沒事了,就出來想和他們談話。他們一見懷一法師出來,立即用槍對著他,說:「拿支票來!」懷一法當場嚇得哭起來,不敢看他們,回答:「在我房裏!」他們用槍抵著他,到他的房裏搜搶一空才走。
第二天上課,懷一法師對眾學僧說:「我們南華寺一百多人,面對昨天的搶劫,大家都非常恐懼;唯獨度輪法師毫無怖畏驚恐!」等我上課時,對大眾說:「懷一法師說,昨天只有我一個人不驚慌,這個說法是不對的!據我所知,本寺有四個人一點都不為所動。第一是六祖惠能大師,不瞅不睬,毫無其事。第二是憨山祖師,端然正坐,閉目養神。第三是丹田祖師,只有探頭張望,也是一言不發。第四才是山僧度輪,既看又講話,還一點也不怕!」學僧們聽我說完,忍不住都哄堂大笑。
土匪打劫之後,很多人像驚弓之鳥,想離寺而去。不久,虛老由雲門趕來,召集全體學僧開會。虛老為主席,出席的監學法師有懷一法師和我,以及學僧祖印、雲妙、悟雲、宣揚、恆定、提揮、提廣、法亮、海龍、法慧、萬心、止空、法明、法開等三十多人。虛老當眾挽留懷一法師,懷一法師拒絕;挽留同學,同學不聽,執意離去。虛老見此情形,不禁放聲痛哭說:「我再也不辦佛學院了!」說完,拂袖而去,逕自回方丈室。懷一法師後轉往廣西,我深為虛老辦學培僧的苦心感動,我一個人接手南華戒律學院課程。
【後記】恆定法師,法名果一,是師父的第四位出家徒弟,唯一跟著上人到香港的弟子。他1927年出生於遼寧省,13歲時,他夢見觀音菩薩牽著他的手引他過橋,而萌生出家之念;因為父母反對,繼續升學,進入北京師範大學就讀。當日本全面侵華時,恆定法師跟父母說要隨校南遷,其實是要去南華寺,拜虛雲老和尚,想在那兒出家。
恆定法師說:「師父很有名!他在南華寺管理很多事情,很有本事的!他曾領我去見虛老,和他老人家談過話。」他還記得上人和一位老法師為救果能而合力降服蛇魔的事。當時老法師踩到了蛇魔的尾巴,腿上被打了一下,這被打到的腿就一直腐爛疼痛。等到師父用四十二手眼法將蛇魔趕走,果能師才轉好,只是有時會迷迷糊糊的,老法師的腿也逐漸痊癒。本來師父計劃要離開南華寺,果能師是和他們一起走的,怎知走的當天,卻找不到他,從此再也沒見他了!2003年10月恆定法師圓寂於香港。
上人自述:
說起恆定的因緣是很特別!他從東北到北平,是最後一班飛機;從北平到天津,乘輪船到上海,這輪船也是最後一班,以後交通就斷了。到上海搭火車到馬壩,火車也是最後一班火車。到了南華寺,我當教務主任,我見到他,就問他:「你是繼續讀書,還是在這兒出家?」他才在南華寺出家。
【後記】恆定法師自述:
我在瀋陽時,認識了師父,當時我還在讀書;直到我去南華寺,才跟隨師父出家。我是師父第四個受戒徒弟,還有一個果維也有受戒。師父在南華寺佛學院作教務主任。我教古文,當時我還沒有出家,講《菜根譚》。在南華寺時,我因為怕冷,頭頂凍了幾個月,師父每天就在我頭上念〈大悲咒〉加持。師父的〈大悲咒〉很靈驗的。
師父法名是「安慈」,「度輪」是師父自己取的字,師父改了好幾個名字,都是在南華寺的時候改的(當年法雨寺戒牒上的法號是「度靈」)。師父在南華寺不是很長的時間,在雲門也只有幾個月,就到香港。師父從東北來到南華寺的時候,沒有帶什麼東西,只有那串念珠;到了香港,也沒有帶什麼東西,也只有那串念珠。在解放前,回到東北想把果志帶出來,那時東北北邊尚未解放,但是沒帶成,因為果志有開眼,共產黨不讓他出來;果志當時是個很小的小孩。
上人除任戒律學院監學法師之外,後來傳戒,又擔任尊證阿闍梨。本來三師七證,必須由高僧大德擔任;上人那時受具足戒沒多久,足見虛雲老和尚委以重任之心切。同年冬天,有一位生長在美國天主教家庭,卻一心研究佛學的阿難陀詹寧士女居士,因仰慕虛雲老和尚禪德,透過中美兩國外交當局斡旋,遠渡重洋到南華寺參禮虛老。那時,上人擔任南華寺教務主任之職;該女居士邀虛老及上人一起拍照,以資留念。
上人自述:
我不歡喜和人在一起影像,有人就問:「為什麼你不歡喜照相呢?」因照得太多了。好像吃東西一樣的,吃太多了就不願意再吃了;我是照相照得太多了,也不願意再照了。比如我有千百億化身,照太多相,化身也化完了,我就要跑到土裏去了;我現在留一點,不會跑得那麼快。所以我雖然願意照相,現在也不照。有人說:「我也學師父這個樣!」那不行的,你還不夠資格呢!我在佛教裏這麼多年,那個相片不知照了多少,可以說整個世界都有,各國都有了。
【附錄】 上人在南華寺禪七開示:
各位大德,及善知識!說到心地法門,是最高無上的;然而真能自證,而得到解脫,卻是不易的事。我自己因為對於這法門,未有深切的研究,故所講的都不是要旨,只是隨便談談。
先說參禪求證,就應該不離自心,然後才可證得;若不如此,則終不能達到目的地。現在我僅拿「戒、定、慧」三字,來作一番討論。說到這個「戒」字,禪宗表面上看是輕鬆;其跑香、打坐、止語、不思雜念,也就是身口意三業清淨的表現,可以說是不戒之戒。既然能作到「戒」字,當然身心安寂,而到「定」字了;由是始終如一,漸漸光明,智慧遂由之而開,也就作到「慧」字了。戒定慧既然具足,這就是覺悟境界。此時在內無我,在外無人;乃至山河大地,森羅萬象,一切皆無,一切皆空。空無所空,無無所無;寂湛自在,還我本來。此時也非文字語言可表達,非思量分別可測度。這就是不可思議的境界!
上圖:
虛雲老和尚舉行禪七圓滿紀念(局部)
第二排,右二是虛雲老和尚,右三是詹寧士,右六是上人。
美國阿難陀詹寧士恭扣請法。
廣東曹溪南華禪寺虛雲老和尚舉行禪七圓滿紀念。
佛曆二九七五年孟冬
諸位,若能把無明煩惱、人我貢高、諂曲虛妄一起放下;然後把話頭──就這一個「誰」字,綿綿密密細細地參,參至水窮山盡。再進一步,懸崖撒手,絕處逢生,自然解脫;直到那時,才知歷代祖師大費唇舌,辛苦為得什麼?參!
民國 35年(西元 1946年)上人的二徒弟果舜,原本追隨上人南下,半途改變心意,在長春般若寺受戒後,即回龍雨茅棚自修。因遭當局逼迫,深感塵世太苦,於民國 38年(西元1949年)4月18日,焚身供佛,為眾生在佛前迴向,代眾生受苦。
上人自述:
果舜在長春般若寺受具足戒後,又回龍雨茅棚自修;同村劉居士和楊居士,隨他作早晚功課,誦〈大悲咒〉。後來劉居士出家為僧,楊居士被征,參加八路軍,消息斷絕。民國37年(西元1948年)7月某日,果舜和高居士在茅棚誦〈大悲咒〉,忽然聽見有人叫門的聲音,開門一看,原來是楊居士;他一言不發,逕自往屋後去了。果舜誦畢〈大悲咒〉,到屋後看他;沒想到一進門,竟見一隻狐狸挾尾而逃。大概楊居士戰死沙場,其頭被狐狸所噬,現楊居士之形來引誘果舜;因為果舜持〈大悲咒〉已具威德,定力沉穩,狐狸無法擾亂其心,現原形而退。
果舜有三不怕──不怕凍死、不怕餓死、不怕窮死;他最後還不怕火燒死,他用火把自己燒了。他本來跟我出來,他到瀋陽又回去,後遭當局逼迫,他就自焚了。民國 38年(西元1949年)4月18日,他自備木柴百斤和豆油三斤半,端坐其上,自焚其身。他不像那些政治和尚,發脾氣自焚給政府看!他是看這個塵世太苦了,願意代眾生受苦報,在佛前為眾生迴向,焚身供佛。次日,村人發現龍雨茅棚被大火燒燬,趕來查看。發現果舜身體已燒成灰,仍端坐著,唯心未化。足證他有真正的定力,已經成就道業;他一舉一動、一言一行,完全和以前不一樣了。後來萬佛城給他立了永久牌位,可惜我沒有果舜的相片。
【附錄】當時香港「華僑日報」的宗教雙週刊曾報導果舜自焚之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