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遊方與參學(四)

上人在廣東南華寺住了一年,又到雲門大覺禪寺。民國38年(西元1949年)六月,上人觀看當時局勢,想暫居香港。拜別虛雲老和尚之時,老人贈法語:「好自為之,勿負期待!」實在是語重心長!

上人自述:

那年元旦,我辭去學院教務主任職,在藏經樓管理藏經,作圖書館館員。那時候我在藏經樓東南角那個地方住,我在那裏不見人,也不講話,好像閉關一樣。

我認識一個老同參,他說:「你為什麼到角落裏?誰也看不見你,這是不可以的!」就叫我搬出來。他走了,還寫封信給我,要我到外邊弘揚佛法,教化眾生。我因此沒有房子住了,到處流浪,後來跑到美國。當年他叫我沒有房子,想不到現在這個萬佛城房子這麼多,我也不知道要住哪個好!

傳戒後,隨虛老至韶關大鑒寺。後虛老回雲門,要我也同去,我說:「好!但須先回寺再來。」我到五月初旬,才往大覺禪寺。沿途山路崎嶇,猶如蜀道,走到離雲門尚有二十餘里,天已經黑了。

我暗夜獨行,路徑生疏,正在為難之際,前面忽有燈光照路,我順著光前行。燈光始終在百步之前導引,直到大覺禪寺山門口才消逝。恰好是大覺寺開大靜的時間,我敲門入寺。

拜見虛老後,虛老問我:「怎麼這麼晚到?」我說因為路途不熟延誤,幸好有燈光在前引導。虛老說:「太奇特了!白天行走山路,無人引導也難認識,何況夜行!」

虛老安排我在雲門寺(即大覺禪寺)為班首,上殿、過堂、坐禪,領眾熏修!後來因為我住的那間房間潮濕,尤其五、六月間更嚴重,我就向老和尚告假,我說:「老和尚,我在這兒住著受不了啦!」他說:「什麼你受不了?」我說:「我住的這個房間很潮濕,尤其在這個夏天的時候,我真是受不了,都得了濕氣病。」你猜老和尚說什麼?他說:「我們廟上的房間已經很好了!你看那些當地的人像在豬窩裏睡似的,他們怎麼就受得了?」我說:「老和尚,你怎麼比人像豬似的?」他說;「他們原本就是豬嘛!」我說:「我想先到香港,等天氣乾燥一點再回來。」虛老還是不同意,說:「不要去!去就難回來了!」「學人已經決定了,一定要去!」

虛老聽我去意甚堅,忍不住就落淚了,握著我的手,說:「你去香港,就不會回來了,我們再也不能相會了!」「放心!我病好就回來,一定回來!」他說:「一定回不來!」我說:「真是回不來,我就在香港住了!」他說:「那就住吧!你此去要努力,為釋迦老子爭口氣,為歷代祖師建道場。好自為之,前途光明無量,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!」

等我到了香港,7月間又回到廣州,準備過了中秋節之後回雲門大覺寺,去用功修行。可是在 8月初旬,曲江、韶關解放,想再回去,果真回不去了。我在 8月18日那一天,從廣州乘船到香港,隨緣在香港住了十多年。

問:師父,你也有老師吧?

上人:當然有,而且很多。我追隨過許多位大和尚,虛雲老和尚對我助益最多。

問:你最尊敬哪一位法師?

上人:虛雲老和尚。

問:請師父講述虛雲老和尚的精神。

上人:不睡覺。

從此上人滯留香港,雖然仍可以和虛老書信往還,更可以日後幫助虛老籌募重興雲居山真如禪寺的建築費,可是這一別便成永訣了!1958年虛老增訂《佛祖道影》,他在書上加上一首解釋文意的偈語,這是老法師對佛教又一個有價值的貢獻。他同時寫了一封信給上人。

度輪仁者慧照:

久疏音候,近維利生如意為念!茲寄奉近年增刻佛祖道影壹部,存閱留念,並希自利利他為道。珍重!此候
法喜

    虛雲合十
     一九五八年
     十二月二日

【後記1】知定法師撰文緬懷上人:
度輪長老,惜因生逢末紀,處斯兵荒馬亂之秋,故披剃許久,尚未圓具。直至1947年才闖關萬里,受盡千辛萬苦,抵達普陀山,秉受了三壇大戒。之後,聽聞當代禪宗泰斗虛雲老和尚在曹溪重興祖庭,開堂說法。於是又不辭勞苦,跋山涉水,於一九四八年到達廣東南華寺。南華寺是年剛好春期傳戒,長老又再報名補戒,由此可見長老對戒律的重視。

我和宣化長老的認識,是在1948年南華寺戒堂中。彼時我當開堂,開堂的職責除教授出家人行住坐臥的一切規矩外,戒堂中的一切大小事務,亦在管轄範圍之內。而受戒弟子若有疑問或難題,向我請教,當然盡我所知為彼等解答。當時,我覺得度輪法師為人謙恭識禮,威儀齊整,動止安詳,知是法門龍象,真獅子兒,他日必有一番大振宗風之舉也。在南華寺我所辦的戒律學院,缺少一位好監學,此一職位,需要一位品學兼優之人,方堪勝任。戒期圓滿後,我即商請度輪法師出任斯職,一談即就。度老接任斯職,盡忠盡責,直到離開南華寺。

【後記2】大德風範
中國近代的禪宗泰斗有雲老和尚與果老和尚;雖然我們無緣親聆教益,但是從他們給上人的書信中,我們可以感受到道者的風範。上人雖然因時局動盪,未能回雲門再親近虛老;但是他常常和虛老書信往返,並且盡心盡力地護持虛老。下面是虛老的來函:

安慈法師慧鑒:
大函已悉一切。仁者所云過自謙抑,實者學院去年賴仁者助力正多,今後亦正多借重於仁者也。請勿動念頭他往,望發長遠心,維護此學院,是所致禱,餘未及。耑候

慧安

虛雲(印章)合十 古元月加六日

如不欲往南華,請來雲門亦好,因目下世界不好,不宜四處跑也。

上人自述:

老人給我一封信,叫我作一點功德。於是乎我就發願認捐雲居山真如禪寺大雄寶殿等十幾尊佛像;又到緬甸去買金箔給佛像裝金,金箔一共買了三百多盒(是大盒的)。虛老十分歡喜,幾次寫信來道謝。從這個地方,可以看出虛老對後輩的用心又深又遠大,謙虛的德行不遑多讓;薄己厚人,捨己從人,對待自己很嚴格,對待別人卻很寬厚,常常犧牲自己來隨喜他人、幫助他人。虛老這種偉大的精神,無上的慈悲,崇高的道德,和最真最誠的平等心,使人打從心底就歡喜,因此發自真心和誠懇心的來佩服他。

虛老又寫信叫我到雲居山,我在禪觀時,知道他是想把真如寺的重任交付給我;可是我因為種種的因緣,當時不能馬上答應;為了這件事,一直到現在我還感到非常遺憾。等到香港佛教講堂成立了,整日都在為弘揚大法的事情而四處奔波忙碌,更感到分身乏術了。本來我是打算把這邊的事務都料理完全了,有了可以囑咐交代的人以後,再去雲居山親近老人家,侍奉在老人家的身邊……。

度輪仁者慧鑑:
日昨廣妙來山帶來金箔甚多,除仁者惠助功德港幣壹仟伍百元外,尚欠價壹仟貳百玖拾捌元肆角港幣。仁者前曾發心任塑阿彌陀佛壹尊,至希將欠款交還廣妙壹仟貳百元港幣為荷。再者本寺現因修造需款孔急,至希仁者繼續發心護持,并望便中領導僑胞居士來山一遊。是盼此候
法喜

              虛雲(印章)
              雲居山真如禪寺
              四月初二日

度輪法師道鑒:
睽離忽已數載,每以為念。前郭居士來函云及座下在港法化甚盛,至慰!頃廣東太平蓮舍轉來惠函,并惠港幣陸百元,欣悉一一。座下發心殊盛,重興古剎,並蒙遠注,惠施功德,不勝希有之嘆。雲來雲居結茆,已將三載。此亦為國內著名祖師道場,惟久已荒蕪,殿堂全墟。雲來此後,各地衲子亦聞風而至;因此前年勉建法堂一幢,容眾安居。今春正修建大殿天王殿等處。惟資力維艱,住眾逾百,道糧亦困難。座下法緣至廣,甚望力為惠助,成茲功德,則甚幸!所云造聖像十餘尊,此皆殊勝之業;至為雲造象一節,雲何以堪,此甚不可也!望勿爾!座下為法心切,續佛祖慧命,當滿座下之願。附寄源流,俾承祖脈,祖道賴以重興,是所至望!專覆不盡,即頌
法樂

               虛雲合十(印章)四月九日
                    雲居山真如禪寺箋

除了虛老之外,上人對來果老和尚也非常欽敬。果法師於東方被公認為佛教歷史中最為嚴厲的禪師之一。中國大陸快要解放時,許多僧眾離開中國;當時上人也剛從中國抵達香港,但正忙於照料落難的僧眾。上人擔心來果法師所承之正法會於世上消失,曾經寫了一封信給果老,請他來香港,下面是果老的覆函:

安慈大師光鑑:

昨接手書,敬悉。大法全提,何分畛域,人壽十歲,我擬來此扶達磨剎竿;釋迦兒孫者,只行真行,任何在所不辭。請放心!
敬復 即請

道安
      來果 手啟

從虛老的書函,我們可以明白他重興佛教梵剎的熱忱和維護僧團的苦心;從果老的來函,可以見到他老人家的豪邁和為法忘軀的意志。這兩位禪宗大德,以復興佛教為己任的大無畏精神,吾輩應學習和效法之。

 

上人自述:

我離開東北之後,父親往生了,他是坐著往生的;病了三天,也不吃東西,坐起來就往生了。我把三哥接來美國定居,是因為報答他那時候侍養父親,所以我不能不理他。

【後記1】據悉上人父親白富海的長相像上人一樣,他平時不打坐,也不念佛。西元1949年他坐著往生,那時候上人在雲門虛老那裏。白玉堂(上人的三哥)1996年9月16日口述:

我四十三歲那年(西元1949年)春天,門外來一個算卦先生,我叫他來房裏邊給我算一卦。先生算好了之後,我看他面有難色,就要他說一下我的命運和將要發生什麼事。算卦先生說:「今年是你的坎,你的壽命過不了四十三歲。」我聽了以後,也沒當一回事。

立夏以後,村裏家家鬧傷寒病,甚至有全家染病都死光了。我和老伴也得上了傷寒病,當時哪有錢治病呀!乾挺著。二十天以後,老伴的病剛好,就拄著棍子去拉林藥鋪抓藥去了。我在南炕躺著起不來,中午,我發起了高燒,就叫孩子去屋外給我盛一大瓢涼水。我接過水剛要喝,手抖得很厲害,這一大瓢涼水,一下子全都倒在我的胸前上了。被這涼水一激,我的眼睛一黑,就昏過去了。這個時候我就走了,天昏地暗的,走得又飢又渴。

忽然,眼前出現了一座大城,城門上掛著一把大鎖,兩個門軍側守著門,城裏邊有一個大高臺子,上面坐著一個白鬍子老頭。我問門軍:「這是什麼地方?」門軍告訴我說:「這是地獄。」我又問:「上面的人坐那麼高,他是誰?」門軍又說:「那是五帝閻君。」我馬上說:「我可見到五殿閻君了,我可得好好向他訴苦。」

說完我就往裏闖,兩個門軍上來攔住我,說什麼也不讓我進去。五帝閻君就說話了:「你幫助修廟,積了陰德,再過XX年才能給你點紅筆(天機不可洩漏),你回去吧,叫你父親來。」我說:「我父親都八十多歲了,叫他來幹什麼?」五殿閻君說:「他到壽了,叫你父親伏裏(三伏期中,即立秋)來吧!」我一聽五殿閻君這麼一說,也沒話說了。就這樣去了地獄又被趕了回來,醒過來後全身出了一身汗。過了十幾分鐘,老伴抓藥回來了,吃了藥很見效,幾天後就能拄著棍子走路了。

我父親八十多歲,可是一點病都沒有,飯量還挺大。到了三伏的第三天,他說想吃金餅和乾豆腐。我刨了一些土豆(馬鈴薯),拄著棍子上街,將土豆賣了,買回七張金餅和一些乾豆腐。回家用金餅作了湯,湯很好吃,可是父親起先就不愛吃了,一頓只吃半碗,連續三天都是一頓只吃半碗。三伏的第六天到第八天,就一口東西也不吃,也不喝水了。三伏的第八天半夜,我聽見北炕有動靜,以為他要起來上廁所,我摸到火柴,點上豆油燈,去北炕一看──原來父親坐起來了,面朝東北,盤腿坐著,兩手放在膝蓋上,汗拉子(口水)下來嚥氣了。還有兩天出伏,我父親走了,從此解脫了。

【後記2】上人1985年在萬佛聖城,對東北父老談話錄音時,特別對他的三哥白玉堂留言:

……父親故去的時候,你已經盡到你能盡的力量,我很感激你。我在很遙遠的地方,向你表達我對你的謝意!我也不必說太多客氣的話,我最大的希望,還是希望你把菸酒戒了,希望你能到美國來。……我現在在萬佛城這兒有事情離不開,可是我精神常常回去;75年在夢裏頭和你見面,你大約還記得吧!

【後記3】白玉堂靠種地、長短工維生。雖然沒有受到教育,他也是會看書。上人在房間裏專心背書,他就在後面看,他記憶力好也都記住了,所以他會講也會看古書,就是不會寫。五殿閻君告訴白玉堂什麼時候到壽,白玉堂一直沒說,直到1999年4月7日往生前一天才說。這時,他在醫院唱歌,他唱的是姜子牙保文王打江山這些歌謠。他說:「這個地球,我不待了,我要去天上!」

上人自述:

離開雲門,先到廣州六榕寺,那裏的方丈是明觀老和尚,虛老叫他去作方丈,那裏大約有三十幾個出家人。明觀老和尚多少有點功夫,但是沒什麼福報,所以一生很清苦。他在六榕寺講《金剛經》,他的願力很堅固,領眾修行。當我到六榕寺掛單,他就請我作班首、作堂主。班首的地位,是上殿走在人的前邊;班首上殿過堂可以隨便,但是我天天上殿過堂,不懶惰!

在我頭一次到香港以後,回到廣州,就計劃過了八月十五返回雲門。沒想到韶關被解放了,交通中斷,想回去卻回不去,時局非常動亂,人心惶惶,皆作逃難的打算。我向明觀和尚建議三個方法,急須處理寺中的財產。我對他講第一個方案:「錢從十方來的,你把錢分給大家,比錢都放在常住好多了!廟上可以留一半錢,另一半分給十方的僧眾;想避難的有路費,願意留在廟上的,可以自立伙食。」他說:「我不敢動這個錢,這個是十方的錢,我怕錯因果!」

我說:「你怕錯因果,還有個方法!你不要把廟上所有的錢,都存在廣州;依目前局勢,香港一定靠得住,你可以把所有的錢存到香港。」他說:「香港真的靠得住嗎?」我說:「香港不會有問題的!我還有第三個方法,你把六榕寺搬到香港,把所有的佛像,所有的人都搬過去。你在香港買地造大廟,你還作現成的方丈,如此一定可以太太平平地渡過這個國難。」他說:「你說的這三個方法,我一個也不能作。」

八月十八這一天,我有些頭痛,就沒去上早課。也許大家心裏都很憂心怎麼辦?當天有很多人沒去作早課。明觀和尚早課下殿,一邊走一邊嚷著:「借人家的香花,修自己的福慧!年紀輕輕,不該怕辛苦的!」他雖然是方丈和尚,也不敢罵我,因為我是班首,他只是講這個話給我聽,一路就這麼念個不停。

我聽了很不高興,心想:「你這個老和尚太不體恤人了!我有病沒去作早課,你就這樣講話。」當時我和恆定兩個人,手裏連一塊錢都沒有,我就起身出去找一個陳寬滿居士。陳寬滿一見到我,就對我說:「我今天去香港,你去不去香港?」「我要去,你給我買車票!」他就買了兩張船票給我。

我回來就向明觀和尚告假,我說我要走了,他說:「你不要走!我們要同生死共患難呀!」我說:「患難就要來了,我不和你同生死;我還年輕,還不想死!」明觀和尚後來叫他的侍者送十塊錢港幣給我,我把這個錢甩到地下,我不要他的錢。我八月十八離開廣州,第二天早晨到香港,這是我到香港的因緣。明觀和尚做事很謹慎小心,怕錯因果,可惜不明白時局,不能當機立斷;等解放後,他帶了幾箱錢財及金銀要跑,結果全部的現錢都給拿去充公了,你說可憐不可憐?

明觀和尚以後也到香港,見到我,很後悔地說:「當初要是接受你的提議,我就不會那麼受苦了!」說著就要落眼淚,我說:「現在雖然錢都沒有了,還好你的鬍子還在!」我拉著他的長鬍子,這麼跟他開玩笑地說。

實際上,我所說的三個方案,他要是接受任何一個,他到香港都會過得好好的。譬如,他要是真把六榕寺搬到香港,他還是大和尚、大方丈,不會像他初到香港前幾年,各處受苦,又有牙痛病。

在大嶼山打禪七的時候,我想要把大嶼山給他,他不肯接受。他道心很好,就是福報差一點,沒有開創力;他要是有開創力,會有辦法的。

【後記】明觀老和尚生於1891年,湖北武昌人。1914年出家,翌年受具足戒。1949年到香港,先後被荃灣竹林禪院、大嶼山寶蓮寺請為首席。1956年創立東覺禪林。1970年圓寂,遺作有《夢花集》等。上人於南京句容縣空青山初遇,為忘年之友,重逢於廣東南華寺。

☀️法宴:華嚴經入法界品第三十九 ☀️

🙏講者:上恆下實法師 (Rev. Heng Sure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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